万万没想到!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是被他的“情人”所“坑”
如果你去拉萨,行走在八廓老街,肯定会在东南角遇到一座黄色的藏式房子。随行的人会告诉你,这就是传说中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与心上人“玛吉阿米”见面的地方。
进入黄房子,你会惊奇地发现,除了背包客和众多的文艺青年,可能找不到任何一位土生土长的藏族人。
因为,关于仓央嘉措和他心上人的“传说”,藏族百姓是不认的。这个凄美的爱情传说,其实是后人附会给仓央嘉措的。
不过,这位心上人“玛吉阿米”,却可以成为解开仓央嘉措诸多谜团的一个关键密码。
这一切,要从一首诗说起……
1930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单刊上,刊登了于道泉所译的《仓央嘉措诗集》,其中的第一首“东山诗”中,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新词汇:未生娘。
“从东边的山尖上,
白亮的月儿出来了。
‘未生娘’的脸儿,
在心中已渐渐地显现。”
关于“未生娘”一词,于道泉在该诗下面标注:“系直译藏文之ma-skyes-a-ma一词,为‘少女’之意。”
于是,诸多疑问就此产生——既然是“少女”之意,为何在正文中却使用“未生娘”的表述?要知道,于道泉可是被称为中国现代藏学奠基人的大咖,早在1926年就凭一己之力编纂了一部汉、藏、梵三文体佛学词典。由这位精通藏文和佛学的学者翻译仓央嘉措的诗作,显然是不应有文字障碍的。
而且,据说于道泉在翻译《仓央嘉措诗集》的时候,可是吃住在雍和宫,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向雍和宫大喇嘛直接请教。
可即便如此,在面对ma-skyes-a-ma这个词的时候,于道泉依旧拿捏不准。显然,这个词并不是一个常用词,更不是藏语中“少女”的常见表达方法,斟酌再三,于道泉还是选择用直译的方法“造出”了一个新词——“未生娘”。
于道泉聪明地绕过了这个难题,却不曾想到,这个“未生娘”难倒了许多后来人。
很多人以于大师的译作为基础,进一步阐释这个“ma-skyes-a-ma”到底是啥意思。
1939年,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委员曾缄在看到于道泉的译本后,认为缺少文采,于是根据于道泉的译本进行了重新翻译,在他的译作中“ma-skyes-a-ma”被翻译成一位传统士大夫眼中的佳人: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对比于道泉近乎直译的风格,这位曾大员的译作已经显著地增加了他个人色彩。不过,这样的字句之间毕竟还有一种传统诗词的朦胧美,等现代诗人伊沙的“润色版仓央嘉措情歌”问世时,味道就有点不同了——
“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月亮。母亲般的情人脸庞,浮现在我心上。”
估计伊沙也被“未生娘”给弄糊涂了,再加上“佳人”的影响,于是“母亲”和“情人”被他硬生生地组合在了一起。
如果说民国时期文人笔下的那位“未生娘”还是一位含情脉脉的少女,现代的诗人则将她彻底坠入了风尘。
1999年,又有一位诗人用自由体重译了一遍,并起名《千秋月》:
“月光挺起胸脯,听到爱人的足声从微风中传来,一簇一簇的露珠,回忆起爱人的灼热……
犹如蝴蝶,心儿抖动起闪亮的翅膀,保密啊!
东山的溪水,披散着她的玲珑,流荡着我的心事……”
于是,在这不断诠释的过程中,一个叫做玛吉阿米的女人竟然“诞生”了,并成为诗歌的主角——仓央嘉措的情人。
就这样,仓央嘉措最终被划进了情僧的行列。并被贴上各种标签“不守戒律”“厌恶佛法”“崇尚爱情”“追求自由”……
其实,能够为他解开“冤情”密码的也正是“ma-skyes-a-ma”这个词汇。“ma-skyes-a-ma”其实是个组合词, 第一个音节“ma”在藏语里是“没”、“无”的意思,第二个音节“skyes”则有“生育”“生养”之意,至于后面两个音节“a-ma”则是我们所熟悉的藏语“阿妈”,简单而言就是藏族人称呼母亲的口头语。
如前文所说的,于道泉在翻译这个词汇的时候,采取的是直译,也就是按照藏文的字面意思对应翻译成汉文,于是就创造了“未生娘”这个新词。其实,如果从字面分析,还可以理解成“没有生育(我)的母亲”,或是像母亲一样抚养自己长大的那个她。
然而,诗人在创作的过程中,为营造意境,所选取的通常是字词的引申义,按照这样的逻辑去推敲,“ma-skyes”可以延伸出圣洁、纯洁的意思,熟悉《圣经》的人如果了解圣母玛利亚如何以处女之身生的耶稣,想必不难理解这样的解释。
如此,“ma-skyes-a-ma”就可以被理解成“圣洁如母亲般”,如果联系到仓央嘉措贵为六世达赖的身份,这首诗就可以被理解为一位深居佛堂的出家人歌颂(倾慕)佛母的诗歌。
行文至此,真相好像已经明晰。
然而,还有一个被称为玛吉阿米的女子等待着我们揭开谜团。
其实,只要将“ma-skyes-a-ma”最后一个字换成“mi”或者“mye”,谜团自然就解开了——“ma-skyes-a-mi(mye)”翻译成汉语,就是玛吉阿米。
不得不敬佩当初为仓央嘉措设计出“玛吉阿米”这位情人的那位仁兄。无论如何解释,阿妈(a-ma)这样的形象怎么看都是蹒跚着在八廓街转经的老者,实在无法与“佳人”、“情人”联系在一起。却被偷梁换柱地替换成了听起来更像藏族美女的名字的“玛吉阿米”。
于是,“玛吉阿妈”摇身一变成了“玛吉阿米”。于是,藏族历史上最具悲情色彩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终于在他圆寂三百年之后被许配上了一位名正言顺的情人——“玛吉阿米”。
想必,没有任何藏族女孩会容许自己的名字如此喜感……
(责编: 翟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