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劳动者,为何是他们?

03.05.2016  10:52

新华社北京5月1日电 题:最美劳动者,为何是他们?

新华社记者

五一劳动节前夕,习近平总书记在与全国劳模代表座谈时说,劳动模范是劳动群众的杰出代表,是最美的劳动者。

对于这些最美的劳动者而言,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不仅是国家、社会对于他们工作的认可,更是他们“最美”的证明。新华社记者采访了多位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一起听听他们的故事,看一看他们身上有哪些特质?为何他们能被称为“最美”?

拼版照片,上图:2008年3月12日,杨兰芳(右)、罗祥英夫妇走过盛满垃圾的环卫小船。下图:2016年4月25日,暴雨让福州晋安河内垃圾增多,手指受伤的杨兰芳(右)仍然坚持陪伴在妻子罗祥英身旁,清理内河垃圾。新华社记者 姜克红 摄

坚守——18年换来清波如碧

在福州,守护晋安河18年,河美了,他们变老了。

刚踏上环卫小船的时候,罗祥英夫妻也没想到这份工作,一做就是18年。

那一年,罗祥英33岁,皮肤还没那么黑,眼角的皱纹也只是淡淡的。

每天清晨,夫妻俩就登上环卫船,一叶扁舟漂泊河上,中午在船上吃饭,过年也很少回湖北老家。

几天前,老杨的手被河里捞上来的铁钉割伤,罗祥英心疼,命令他休息。老杨担心连天的暴雨让河道变脏,根本不顾手指发炎,硬要工作。

“让他在家睡,他也睡不着。”罗祥英边用网兜打捞河上漂浮的树枝,边“吐槽”老杨。

老杨尴尬一笑,没有回嘴。他心里明白,妻子何尝不是一样倔?一股蛮劲儿,总得比别人多干,比别人较真。

有人酸她:“这么拼命,想当劳模?”

罗祥英眼里含着泪花,“好几次不想干了,想家想儿受不了,只有专心干活会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清理内河18年,青春随着河水渐渐逝去。社会认可了他们:罗祥英获得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杨兰芳也被评为“福建省二十佳城市美容师”。

夫妻俩成了名人,别人问有啥感想。“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劳动让人更有价值。”罗祥英回答。

陪伴了罗祥英夫妻18年的晋安河静静流淌,清澈的水波见证着他们的人生意义。

寂寞——做好一件事产出30多亿元

这半辈子,杨德仁几乎都在实验室里,陪着他的,只有硅材料。

浙江大学玉泉校区东北角,绿荫掩映着一幢白色二层小楼,这里是国家重点实验室硅材料研究小组所在地,杨德仁是这里的学术带头人。

杨德仁(右)在浙江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硅材料研究小组向学生讲解实验。(图片由浙江大学提供)

硅是产量最大、应用最广的半导体材料,是电子工业的基础材料,标志着一个国家的电子工业水平。上世纪90年代,国际学术界和产业界通常认为,微电子用的硅材料“越纯越好”。

而杨德仁研究组另辟蹊径,要研究硅单品中的杂质。他们提出,在硅材料中掺入氮元素,控制缺陷,能明显改善硅材料的品质。

与学界流行的观点相悖,杨德仁的研究工作因此分外寂寞。20年过去了,该领域中同期做光能研究的4个人,3个转行当了公司老总,只有杨德仁还留在实验室。

“做研究不能人云亦云,只要研究有意义,就值得坚持。” 杨德仁的想法很朴素,就是想把基础科学问题搞清楚。

杨德仁和研究小组在硅材料中掺入“杂质”的观点开始逐步得到国际上的认同,他们原创的一系列成果全世界都在应用。

杨德仁将成绩归于“老一辈科学家打下的基础”“团队合作”和一些“幸运”。但他也感慨:“搞科学研究,没有长期坐冷板凳的精神不行。”

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个小小的风车模型,动力来源于一块小小的硅太阳能电池,阳光越好,风车转速越快。

利用太阳能发电,是这个硅材料实验室产业化的项目之一。这些年,他和研究小组产学研紧密结合,硅材料成果的产业化已经产生30多亿元的经济效益。

“人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杨德仁说,希望自己的研究能部分地解决国家的重大需求,这也是他对自己和团队的期待。

 

激情——“90后”电焊工青春绽“花火”

高大的厂房、焊花飞溅、弧光闪烁……在“90后”产业工人朱强的眼里,这是独属于他的“浪漫”。

图为朱强在废余的钢板上用焊枪写下“绽放青春”四个字。(图片由中建钢构公司提供)

随着城镇化的进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城逐梦,“新生代农民工”逐步占据中国产业工人数量的6成。1990年出生的朱强年龄小、技术高,不仅是行业里的一把好手,在国内外焊接大师技能比拼中也拔得头筹。

焊工的工作环境复杂艰苦,高温、烟尘、噪声、射线……黄色安全帽、土色布工装、钢板劳保鞋、石棉手套、防尘面具,加上施焊时要套上的焊帽……一套行头少说也有20斤。

16岁进入焊工行业,朱强一干就是10年。

焊花绚烂,落下的是滚烫的焊渣。时常,焊渣从裸露的衣领、袖口、裤腿飞溅到皮肤上,灼伤在朱强身上留下许多伤痕。

“好工人没有不吃苦的,贪图安逸做不了技工,更做不了焊接技工。”同伴纷纷离职,朱强却从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激情。

焊接30吨十字钢柱,普通工人要焊一周,朱强只要4天。别的工人焊接返工率在10%左右,而他的返工率几乎为零。

仅仅5年,朱强成为基地里最年轻的班组长。他带着“尖刀班”,实现了一次探伤合格率100%的奇迹。

香港环球金融中心、世界上首座桥建合一的大型站房武汉火车站、国内最高穹顶形剧院新疆大剧院等100多个地标建筑的构件上,都留下了朱强和他的班组的印记。

“青春有很多种,我的青春就像一根焊条,在仅有的长度里,单调却亮堂。”朱强说。

创新——50岁老“极客”丢不下的初衷

在妻子眼中,冯万良不懂“浪漫”:50岁的人了,还对“冰冷”技术情有独钟,工作生活分不开。

“我得为国家做点小贡献。”冯万良说,这是真心话。

30年前,农村出身的冯万良从陕西宝鸡考进西安交通大学无线电专业。那时候,我国第一代彩电核心部件显像管生产线全部是引进的,而且是一代一代的引进。

“电视机的芯片都是海外生产的,咱就不能搞点创新,难道只能花钱买别人的吗?”创新,在冯万良心里一扎就是30年。

图为冯万良(左二)工作照。(图片由冯万良本人提供)

从中国第一只彩色显像管的诞生到CRT、PDP等电视电影显示技术的核心驱动和整机研发,冯万良数不清在彩虹集团的实验室度过了多少夜晚,他也从技术员、工程师到特批的高级工程师一路成长。

在别人眼中,高级工程师的他早应该“技而优则仕”,但即便后来成为TCL集团工业研究院云计算部技术总监,“泡”技术一线的他还不习惯带名片;他跟着公司搬过两次家,只因为堵车上班太费时间。

他的同事说,冯工心甘情愿当一名老“极客”,从零研发做起,成为智能家居、智能电视领域的“超级玩家”。

他的同事很替他自豪:第一次在国内引入安卓os操作系统到传统电视行业,最终形成自主的“TV+OS”技术,引领智能电视在中国普及;主持研发液晶动态背光技术,获得2011年国家专利金奖。专利除在国内电视行业规模使用外,也授权给日本及我国台湾的公司……

“谋创新就是谋发展,不创新就要落后,创新慢了也要落后。”在冯万良看来,创新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和科学劳动才是创新的三大法宝。

极致——泥胚中“拉”出“大国工匠”

景德镇传统制瓷有72道工序,绝非一人可以完成,即使要把其中一道工序做到极致也是难上加难。

在群山环抱、高人聚集的景德镇三宝瓷谷,占绍林乐在其中。

22年前,16岁的占绍林从鄱阳湖畔的小村庄来到景德镇,第一次坐在拉坯机前时,学拉坯对他来说只是找一个“饭碗”。

占绍林正在完成一件作品。(图片由占绍林本人提供)

占绍林说,极致的呈现背后往往是枯燥,数十年如一日,方能炉火纯青。

瓷泥贵,为了多上手,占绍林就捡些废泥浸泡后反复练习;拉坯机少,他就趁着师傅休息偷偷去练……一年半出师后,生性开朗的占绍林广交朋友,不断吸取、融合不同技法,数年时间便攻克景德镇拉坯难题,将原来需要三次成型的瓷器大件一次成型,令老工匠们也赞叹不已。

“要敢于把传统和当代技法进行融合、创新。”占绍林说,千百年来,手艺都是陶业工人谋生的手段,一旦故步自封,丧失创新力,即使技艺登峰造极,也会陷入枯燥乏味之中。

潺潺小溪穿房而过,木架上晾满了瓷坯。艺术院校的大学生围在占绍林周围,盯着他手中不断变幻的瓷泥,像16岁时的占绍林一样急于开启一段奇幻的陶艺之旅。

“要不断地修正细节,才能达到整体造型线条流畅和比例协调。”占绍林一边对学生们说,一边调整着手指间的力道。“诀窍就是对细节毫不放松。”

近年来,占绍林每年要接待来自海内外的2万多名大学生前来参观,留在工作室学习的大学生每年也有上百人。

“把工匠精神的火种传播给他们和教会技法一样重要。”占绍林说,“工匠精神需要数代人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而我还在通往工匠精神的路上。”(记者李放、刘娟、朱涵、李思远、吴锺昊、田建川)

(责编: 刘梦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