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北甘孜,还是那方荣耀之地——甘孜行纪之十三

14.07.2017  10:42

  甘孜州之所以称为“甘孜州”,是因为它有个甘孜县。但甘孜州的州府在康定,并不在甘孜县。


△甘孜田园风光

  早在民国时期的西康建省之初,甘孜就与康定、巴塘、昌都被列为4个候选城市,最后花落康定。1950年11月,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民族自治州在康定设立,称为“西康省藏族自治区”。1955年,西康省被撤销并入四川省,自治州自然也不能再沿用“西康“之名。恰巧那年4月,康定发生大地震,于是自治州首府准备迁往地势平坦开阔、能有效防范地震灾害的甘孜县,也正是借此机会,正式改名为“甘孜藏族自治州”。谁知后来首府并没有搬迁,但“甘孜州”的名字却一直保留下来了。

   康区的明珠


△朱德总司令与五世格达活佛

  甘孜,历史上被称为除康定外的“西康第二商埠”。著名摄影家孙明经在1939年的《西康手记》中记载,据当时的甘孜县长章家麟说,甘孜城内居民有300余家,其中三分之一是汉人。资本在千两以上的商家26家,其中陕商8家,川商7家,喇嘛寺商7家,土司商2家。现任甘孜州政协主席向秋先生的外公骞达就是陕籍商户,当时家底殷实。红四方面军到甘孜后,朱德总司令就在甘孜城北老街的骞达家中住了半个多月。至今这座具有历史意义的老房子被完好地保存下来。


△甘孜县城全景

  现在的甘孜县城依然是康巴高原上一个较大城市。虽然户籍人口只有2.5万,但加上流动人口实际已有6万多人。周边各县群众都愿意来此买房居住,做生意,或陪同小孩读书。据县里的朋友讲,目前甘孜县不仅仅靠国家投入,而是多渠道尤其是撬动民间资本,加紧城市建设。他们很有信心地说,再过5到10年,甘孜的县城规模将超过康定、玉树,成为这个区域的最大城市。站在县城西北面甘孜寺大殿前的平台上,60岁的寺庙堪布占都给我们介绍了甘孜老县城、新县城。俯瞰甘孜县城的全貌,以及巨大的地域发展空间,我们对甘孜将来的预期也是信心满满。


△色西底乡饱满的青稞

  甘孜,又被称为“康北粮仓”。雅砻江冲出德格的高山峡谷,形成长约50多公里宽阔的河谷地带。这里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是甘孜州最为广阔的一片冲击平原,农业种植历史悠久。甘孜县城曾经有两大土司,麻书土司和孔萨土司,他们占有了雅砻江两岸最肥美的土地,江南岸的土地属于孔萨土司,江北岸的土地属于麻书土司。据民国时的记载,甘孜面积不及道孚三分之一,而粮税却是道孚的4倍,可见这里产粮之丰。最近几十年来,甘孜一直是高产优质青稞基地和豌豆基地。7月初,我们行走在雅砻江河谷,视野开阔,满目苍翠,金黄色的油菜花、紫红色的苜蓿花正绚丽绽放。在江南岸的色西底乡,我们看到青稞麦浪滚滚,豌豆枝蔓茂密,又是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

   深山叩僧门


△古老的甘孜汉人寺壁画

  扎呷寺坐落在色西底乡的半山坡上。在西藏和四省藏区,觉姆(尼姑)寺数量很少,格鲁派就更少。但很奇怪,甘孜县的觉姆寺却很多,在全县的42座寺庙中,有14座觉姆寺,占了寺庙总数的三分之一,而且大都是格鲁派,我们去的扎呷觉姆寺就是其中一座。据任乃强先生的调查,甘孜地方“大多数皆学喇嘛,女多男数倍,多数女子,不能得夫”。历史上当地男人出家比例过高,于是剩女很多,这让我理解了甘孜觉姆多的原因。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扎呷活佛是甘(孜)炉(霍)三圣僧之一,他们三人不仅学问好、道行深,而且在政治上、生活上更是狂放不羁。这位扎呷活佛能默诵《甘珠尔》《丹珠尔》各大经典,速度甚快,且不错一字。他曾在甘孜寺过经,几百名僧人手持经书听经,眼力所及竟不能跟上他默诵之快。他直接跟势力很大的孔萨土司,跟甘孜寺、寿灵寺等寺庙对着干,不断被拘押、放逐、毁寺,但传其为千手观音转世,因此他建立的甘孜扎呷寺以及炉霍瓦达觉姆寺、道孚菜子坡觉姆寺、铜佛山觉姆寺等,都把扎呷活佛作为自己的上师,虔诚追随。2012年我到道孚时,当地说铜佛山觉姆寺一直管理不善,于是我在四川和西藏之间协调,请在拉萨的现世扎呷活佛到道孚做讲经说法劝解工作,也算为促进和谐做了自己的努力。


△第一世噶玛巴出生地

  甘孜县地盘不大,但历来人才辈出。这里出了藏族第一位博士格勒先生,前些年我到尼泊尔出访时,碰到了原籍甘孜的强巴一个大家族。这里宗教界大师出的更多。第一世噶玛巴都松钦巴就出生在绒坝岔的生康乡莫穷村。近现代著名的阿旺嘉措大师,也出生在绒坝岔的仁果乡,他带领4个弟弟先后在甘孜寺出家,后到拉萨色拉寺学经并推举为杰扎仓堪布。因他坚决支持倾心内向的摄政王热振活佛,拒绝交出色拉寺的武器,串联拉萨三大寺对抗亲英的达扎活佛和西藏地方政府,后被迫逃离拉萨回到甘孜。他是甘孜州佛教协会第一任会长,1963年调到北京担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


△那仓寺的幽静庭院

  现任的四川省佛教协会副会长甲登活佛、格达活佛,曾任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副院长的那仓活佛,都是甘孜有影响的活佛,也是我的忘年之交。还记得2012年10月,我和甲登活佛一起回到大金寺,寺庙里焚香、跳神,信教群众列队欢迎,请活佛摸顶赐福。上个月我到泸定看望了六世格达活佛,这次专门去白利寺探访,在当年朱德总司令和五世格达活佛站立的白利寺大殿前,感叹历史的风云际会,生发出无限感慨。那仓活佛的寺院在县城对面的山坡上,我去拜访之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巧的是他在2天前刚刚离开甘孜回到北京。在规模不大的那仓清净吉祥讲修昌隆院,一座干净整洁汉藏合璧的庭院,十几位慈善随和潜心修行的尼姑,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大活佛对藏传佛教发展方向的深刻把握。

   历史的印迹

  在甘孜县这片土地上,数百年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对康巴藏区、对西藏地方政府、对中央政府的管辖格局产生了巨大冲击,对政治、宗教、文化等产生了重要影响。元朝帝师八思巴第二次应诏赴京路过甘孜,萨迦派在这里传扬;五世达赖派遣弟子曲吉昂翁彭措修建霍尔十三寺,格鲁派成为这里最重要的教派;清政府联合各路土司征讨瞻对(今新龙县)的贡布朗加(又称布鲁曼),在这里展开拉锯战;大金寺与白利土司争夺差民酿成“大白事件”,引得国民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在这里交锋。

  1939年的“甘孜事件”,又一次把甘孜与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日喀则联系在一起。1938年12月,班禅堪布会议厅把九世班禅的灵柩从青海玉树移置到甘孜县,班禅行辕也随之迁到甘孜。因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干预孔萨女土司德清汪姆与出生在日喀则地区江孜县的班禅行辕侍卫队队长益西多吉的恋情,致使国民政府的甘孜驻军与班禅行辕和孔萨土司发生武装冲突。

  但很有意思的是,战争与文化也总是相伴相生。甘孜县的踢踏舞与日喀则地区拉孜县的踢踏舞十分相近,据说拉孜的踢踏舞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以一曲《飞弦踏春》登上2007年中央电视台的春晚而一举成名。关于两地踢踏舞的渊源有两种说法。《甘孜县志》中讲,“甘孜踢踏”是400多年前由甘孜本地进藏学经僧人和朝佛者从西藏学会后传入甘孜的。但在民间更多的说法正是,班禅行辕的随行人员大多是日喀则人,他们把“拉孜踢踏”带到甘孜,结合当地的舞蹈最终形成了现在的“甘孜踢踏”。至于还有人说,这个踢踏舞和爱尔兰的踢踏舞也很相似,或许与当年侵略西藏的英军在江孜驻军最多有关,当然就扯的太远了。

  寂静的光辉

  甘孜成为新中国第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州,有其历史的特殊性和必然性。红军长征经过甘孜县,二、四方面军在这里会师,建立了中华苏维埃中央博巴自治政府,播下了红色的种子,也进行了最早的民族区域自治的探索。1950年,十八军进军西藏,甘孜县成为最重要的战略后备基地。我们沿着国道G317线从炉霍翻过罗锅梁子,站在了甘孜县城东侧当年十八军修建的机场跑道上。对面的山丘上,就是一排排十八军开掘和居住过的窑洞,据统计至今还有1000多孔,也是目前全国留存的数量最多、最为集中的窑洞群。


△十八军窑洞群

  十八军军长张国华的女儿张小康就出生在进军西藏的路上,出生在甘孜县。2014年,张小康出版了记录进军西藏艰难历程的长篇纪实文学《雪域长歌》。书中写道,在乐山举行的进军西藏动员会上,大家好奇地发现一个3岁左右的小女孩跑到了主席台上,当官兵们知道这是军长的女儿难难时,大家都明白了军长“背女出征”的决绝态度。谁知就在这之后不久,这个小女孩因患病去世。当别人来告诉难难病危时,张国华军长正在主持召开会议,以至于会后赶到时小女儿已经咽气,后来因为大军出征,家人最终也不知道难难埋到了哪里。82岁的张国华夫人樊近真在弥留之际口中喊的竟然是“小难,小难,我的孩子”。五十年过去,一位母亲原来一直把痛彻心扉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留给我们的是信仰的力量,是亲情的厚度。


△正在建设中的甘孜格萨尔机场

  离开甘孜县之前,我来到正在建设中的甘孜格萨尔机场。穿越历史之门,从甘孜一条老机场的跑道,来到甘孜一条新机场的跑道。这个机场建成后,甘孜州将成为全国唯一的一个拥有3个机场,而且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的地州市。我在工地摆放的“与相邻机场关系图”上惊奇地发现,甘孜格萨尔机场与周边的昌都邦达机场、玉树巴塘机场、阿坝红原机场、稻城亚丁机场和康定机场等5个高原机场,空中的直线距离恰恰都是270公里左右。甘孜县,这里应该是真正的康巴之心!(中国西藏网 文/尼玛嘉措)

(责编: 胡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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