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十八军老战士讲述“两路”故事]修路是在西藏站稳脚跟的头等大事
军事科学院原研究员、原十八军老战士王贵（来源：中国西藏网）
编者按：今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就川藏、青藏公路通车60周年作出重要批示。要求进一步弘扬“两路”精神，助推西藏发展。日前， 中国西藏网 独家专访了军事科学院原研究员、原十八军老战士王贵，听他讲述修筑“两路”的故事。
“你们在昌都打了胜仗，现在进到拉萨了，但是以后如果饿着肚子跑回去那比打败仗还难受啊！”60年前，解放军刚进驻拉萨，西藏反动农奴主代表人物鲁康娃就幸灾乐祸，并且放狠话：“解放军不走，饿也要把他们饿走！”
1950年10月26日，王贵跟随张国华军长、谭冠三政委，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18军司令部侦察科见习参谋的身份随先遣队率先挺进西藏。
可能今天的人们已很难想象修公路的决策对于西藏的重要性，可是在60年前，“修‘两路’除了解决补给运输、改善群众生活之外，最根本的是在西藏站稳脚跟的头等大事。”
从政治上来看，当时的西藏上层人士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爱国进步上层人士，他们欢迎解放军，如阿沛·阿旺晋美等；反对的上层也不少；中间犹豫观望疑虑的占大多数，呈现出“两头小，中间大”的态势。“总体来看，支持我们的不太多，群众对我们也不太了解，藏汉之间的矛盾和隔阂也是有的。”王贵说。
“最反动的是鲁康娃，”王贵说，当时他任西藏地方政府司曹，代理司伦，属于二品官。进藏后，张国华除了拜见 十四世达赖 喇嘛外，还代表西藏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前去拜见鲁康娃。鲁康娃不但没出门迎接，甚至坐在垫子上连站都没站起来，非常傲慢，“他说：‘你就是张国华吗？好啊好啊！你们在昌都打了胜仗，现在进到拉萨了，但是以后如果饿着肚子跑回去那比打败仗还难受啊！’张国华的翻译回来亲自跟我说的，鲁康娃态度非常嚣张。”
除了政治上在西藏站稳脚跟外，从经济上来看，“就是吃饭的问题”，极端困难。这种困难在十八军先遣部队进藏的途中就已经凸显，“在进藏途中，我们度粮荒好几次，甘孜度粮荒持续一个多月，到昌都后就更加严重了。”王贵回忆说。
1950年4月28日，王贵所在的十八军北路先遣支队抵达甘孜，“因为后方补给路线长，又没有公路，公路只通到雅安，雅安往西就没有公路了。西藏是当时全国唯一没有公路的省份。”靠骡马运输又非常慢，没办法，部队行军就加大携行量，多背粮食。“除了枪支、弹药背包，就是粮食。”王贵说，为什么说进藏苦呢？主要是因为负重行远，爬山涉水，爬雪山过草地。“我一般背五六十斤，战士最多的可以背到八十斤。”
就这样，从雅安出发到甘孜20多天，携带的粮食就吃差不多了，后方也没有运到，随时有断粮的危险。怎么办呢？到达甘孜后，大家想出了一个办法——挖野菜。
王贵回忆说，当时52师师长吴忠、西藏工委委员天宝带领先遣部队到了甘孜，他们都经过长征，有度粮荒的经验。“吴忠、郄晋武开动员大会说：‘现在粮食困难，我们要用度粮荒的精神来战胜困难，大家挖野菜！’”
野菜成了部队的主要粮食。“甘孜的各种野菜我们都吃了，主要是藿麻、茴茴菜、野韭菜等。藿麻有点毒，手碰到就痒，水一煮就没毒了，而且好吃。藏族穷人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吃这个。那时候，茴茴菜是宝，都吃光了。”
一天两顿饭，勒紧裤腰带，饿着肚子还要修飞机场。一个月后，后方的粮食大量运到，粮荒才度过去。
昌都战役以后，粮荒更严重。“公路通车甘孜以后，情况有所缓和。但是从甘孜往西还是需要骡马、牦牛运输，部队急行军，牲畜运输慢，补给根本跟不上。背的粮食吃完了，此时已到10月份，没有野菜可以吃了，只能勒紧裤腰带，还要盖房子。”
王贵说，他一辈子也不能忘记俄洛桥附近一个摔死的炮兵营战士。“人可以饿肚子，但是骡马要保证吃饱。”当时步兵炮、山炮等都需要骡马牵引。骡马一天四斤料，一点也不能少，还要喂草。为了保证骡马吃饱，炮兵营的战士就饿着肚子上山去割草。一天，一个战士背着六七十斤草下山，走到沿边小路附近，饿得眼一黑，腿一软，一头栽下来，当场就死了。“在场的我们眼看着事故发生，都掉眼泪了。”王贵回忆说。
进驻拉萨后，后方的补给更加跟不上，粮荒也就更严重。吃什么呢？部队买了一批做马料的黑豌豆，没有柴火，没有水磨，豌豆发下来后就用水煮，战士们吃了消化不良。当时，缺粮非常严重。
“鲁康娃见张国华时所说的话是有历史根据和经验的。”王贵说，西藏历史上汉满军队能够打进西藏去，但是因为民族关系没有搞好，同时又没有饭吃，最后都被饿跑困死。
毛主席的题辞到达筑路部门，使干部战士深受鼓舞。（图片来自《中国西藏》）
对于西藏反动上层实行的这种困饿政策，张国华分析说，我们到了西藏，但是脚跟没有站稳，所以目前压倒一切的任务就是修通公路，不然无法生存。所以，前方部队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开荒生产，后方大部队就是修路。
西藏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说：“要保证和平解放西藏，关键问题是交通运输，从某种意义上说，修路、运输比打仗还重要。”“保卫好边防，搞好交通运输建设具有战略意义。因此，在进军的同时，要用很大的力量去筑路。”（引自高平《亲历川藏线》）
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说：“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筹建支援司令部的工作要抓紧。”（引自高平《亲历川藏线》）
西南军区政治委员邓小平说：“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修路迫在眉睫。“当时十八军有9个团，7个团在后方修路，剩下两个团一个进到拉萨，另一个进到太昭，工布江达附近。”王贵说。
经过了近四年艰苦卓绝的奋斗，1954年12月25日，康藏公路与青藏公路同时建成通车。“庆祝大会上，张国华讲话宣布，我们在西藏站稳了脚跟，反动上层想要把我们饿死困跑的阴谋彻底破产！”
（本文整理自王贵采访录音，文中所有观点仅代表采访对象意见。）
（责编：范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