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寄深情——纪念张国华军长诞辰100周年

　　
1956年5月29日，韩琳向陈毅副总理汇报有关试飞拉萨航线工作，左始：张国华、张经武、陈毅、韩琳、汪峰

1959年拉萨国庆节观礼，右三为张国华。图片来自《老照片新西藏》

　　今年10月22日，是老红军、老首长张国华将军诞辰100周年纪念日，76年前，我作为一个曾经在他身边工作的小战士，渡过了一段难忘的人生时光。

　　1938年初，我刚满16岁，在红军一方面军115师教导大队四队任文化教员，元月一天的上午，大队政委唐亮找我谈话：“师政治部指名要你去做文书工作.......”。接到调令，我匆忙交接了工作，翌日清晨，我向四队队长李梓斌和战友辞行后，一人背着背包，从晋西孝义县杨泉曲出发，到115师政治部驻地申家庄报到。

　　早就听说，师直属队政治处主任是张国华，一路上，想着就要见到这位令人敬重的“老红军”，心中不免激动起来…..

　　步行十来里崎岖的山路，中午时分，我来到村东头115师政治部驻地，一个坐南朝北的院落。在警卫员的带领下，一声“报告！”我推门走进了张国华主任的办公室：一张简易木桌靠窗前摆放，墙上一张军事地图赫然醒目，窗外透着一缕阳光，室内陈设简洁干净。听见我的声音，正在伏案的他立即起身迎来，握着我的手：“小鬼，你来啦，欢迎啊，”此时，我近距离地看到，张主任身着一身褪了色的军装，尽管眼神有点疲惫，但却透露英俊、朝气和友善，他亲和的语气，顿时打消了我紧张的心情。得知我年幼参加革命，他关爱地对我说：“环境艰苦、斗争复杂，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文书工作很繁杂，要及早熟悉”。短短几分钟的谈话，他既像一个年轻的兄长又像慈祥的父辈。

　　第二天，按照张国华主任的安排，我见到了师政宣传部部长肖向荣，他安排我到教育科文印股做文书收发。因为我年龄小又初来咋到，同志们都亲切的称我“小收发”。

　　我们文印股负责出版115师的油印版《战士报》，我和老李负责发行，包括师机关、343旅、344旅所辖各团。我们的每期战报，张国华主任和肖向荣部长都要批阅。

　　我们的办公室就在师直属队政治处的隔壁，吃饭我们也和张主任等首长在一个行军锅。

　　1938年秋，师政治部罗荣桓主任，由延安返回部队，准备传达中央六届六中全会精神，为便于安全，部队移防到神堂底村。为协助师组织部（部长黄励）肖麦萍同志做好会前准备，临时调我做会务、写标语，我记得标语的内容是：“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期间，张国华主任两次来到会议现场，审核会议提纲，包括代表入场、发言顺序等。他每次来，先和我们战士打招呼，没有一点官架子，离开时，总要和我们握手道别。

　　“神堂底会议”是115师战略任务的转折点，会前的任务是：建立晋西吕梁山抗日民主革命根据地，保卫延安。日寇从太原南下西进，115师打了几仗，汾（阳）离（石）公路三战三捷。会后，343旅政委肖华带曾国华营，挺进冀鲁边开创新根据地。1941年“皖南事变”后，又挺进到苏北，支援新四军，115师司、政、后（卫）机关带686团，特务营等部队出发向东，夜过汾河及同蒲铁路的日寇封锁线，翻海拔3000公尺的绵山（又名介山），山上积雪较深，风大寒冷。部队拂晓出发，整整走了一天，天黑后宿营郭道镇，炊事班一个战士，耳朵冻得一烤就流血水了。

　　当时，师政治部文工队里有部分女队员，为了保护她们过山的安全，张国华主任组织机关的男同志，三个人负责照顾一个女同志，帮她们背行李，相互搀扶，最后全体队员无一掉队，安全翻越了绵山。稍事整顿，又连续行军到晋东南潞安府的屯留县常村，和八路军前方总部会合。遵照党中央和总部的命令，115师改称东进支队，罗荣桓任政委，陈光代师长任支队长，张国华仍担任直属队政治处主任。

　　1939年1月，东进支队原拟直奔河北和河南交界的磁县附近，因为日寇平汉铁路上向安阳一带增兵，所以从武安、涉县经林县向南到鹤壁镇一带集结，在汤阴县以南一夜行军180里，越过平汉铁路敌寇封锁线，昼夜行军经淇县、滑县、道口镇、濮阳、内黄、在濮城、东明一带进入山东，迅速对日寇突然奇袭，夺下郓城，消灭樊垻之敌。东进支队罗、陈首长命令张国华同志独当一面，开创鲁西新局面并任鲁西军区第7支队政治委员。那年，我则随115师民运部部长潘振武留在鲁南坚持抗战。

　　1952年年初，我调空军某部13师后，部队驻扎四川新津，我得知张国华主任已经是陆军18军的军长，率部解放西藏。1939年鲁西一别，十多年过去了，我渴望与他早日相逢。

　　1956年5月26日，遵照周总理的指示，我驾驶伊尔—12型5116号飞机，从海拔3927的玉树机场起飞，成功地降落在拉萨（当雄）4230公尺标高的临时草原机场，首次完成北京至拉萨的安全着陆、起飞再着陆的试航成功。28日，我在地面塔台又指挥韩兴华、韩占钧两架飞机安全降落，开创了中国空军飞行“生命禁区”的历史。

　　5月29日清晨，我在18军参谋长陈明义的带领下，乘汽车从当雄赶往拉萨，向正在拉萨参加西藏自治区筹备庆祝活动的中央代表团团长陈毅元帅，汇报空军的有关工作。上午10时左右，我们走进中央西藏特委小会议室，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张国华军长，我向陈毅副总理敬礼报告，并同在场的张经武等握手致意后，激动地走到张军长身边:“报告军长，我是115师政治部的小收发韩琳，还记得我吗，首长”，张军长微笑着说：“是你呀，小韩琳，现在是大韩琳了，还是空军的指挥员了，不简单嘛”。说着，示意我坐下。

　　汇报休息间隙，我心中仍然按捺不住激动的喜悦，仔细地打量着分别多年的张国华军长，他比以前略显消瘦，但更具军事指挥家的成熟和魅力。

　　6月2日、4日，根据中央和西藏军区的指示，我们驾驶三架伊尔—12型飞机，分两批6架次，将陈毅元帅、张经武以及到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的代表张国华、绕西.泽仁卓玛等由拉萨送到西宁。

　　时光荏苒，一晃70多年过去了，张国华老首长平易近人、官兵一致、以身示教、献身民族解放、为革命鞠躬精粹的风范，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启蒙老师，对我人生观、世界观的建立，产生了深远影响。也正是在张军长和18军指战员老西藏精神的感召下，1952年以后，我顺利完成了空军13师，支援西藏和平解放的多次空投、空运任务。

　　晋西高坡识将军，戎马征程伴成长；

　　飞向拉萨再相逢，雪域握手终难忘；

　　英年早逝远离去，朵朵白云寄深情。

　　韩琳简介：1922年10月出生，河北省平山县人。1938年参加八路军115师，曾任13纵炮兵团政委，航空兵13师飞行师师长，1956年开辟北京至拉萨航线飞行指挥员，支援西藏和平解放。1969年任武汉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副军级）等。

　　（本文整理自韩琳口述，文中所有观点仅代表其意见。）

　　（责编：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