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渡河，遇见川西绝美雪山——甘孜行纪之十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大渡河，奔腾在大雪山和邛崃山脉之间的一条长江支流，因了一位伟人的诗句而声名远扬。一条河流，曾经改变了一支队伍的命运，也意味着改变了一个国家的方向。
最近半年，无数次从大渡河上跨越，在大渡河岸边穿行，也从大渡河上空飞过。几经驻足，发现从丹巴县到泸定县，不到200公里的大渡河河段，它的两岸群峰矗立，雪山滚滚，其密度之高、名声之大、山势之壮、景色之美，以及围绕这些雪山产生的历史事件之丰富，在青藏高原这个山的王国中还是极罕见的。
△空中俯瞰大渡河两岸雪山（摄影 尼玛嘉措）
东方圣女四姑娘山
早春时节，随同一个考察团从汶川返回甘孜。从映秀镇绕道青城山背后的卧龙自然保护区，是一条清幽的峡谷，据说正在打造一条“熊猫走廊”。翻上突兀的巴郎山，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眼前一座雪山让人眼前一亮，同行者告知这就是著名的四姑娘山。
虽然对四姑娘山早有耳闻，但确实从未想来这里单独跑一趟，因为青藏高原大大小小的雪山差不多都游历欣赏过了。但四姑娘山距离成都平原如此之近，山形又如此之俊美，还是出乎我的意外。
△初春的四姑娘山（摄影 尼玛嘉措）
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她竟然也可以算是大渡河流域的一座雪山。发源于四姑娘山的沃日河在小金县城与抚边河汇合后称小金川，到丹巴县城与大金川汇流后始称大渡河。就是在四姑娘山以西的这块土地上，早在18世纪中叶就发生了大小金川之役，乾隆帝先后派出傅恒、岳钟琪、阿桂等著名大将，用了近30年时间才平定了当地土司挑起的动乱。
我们从巴郎山沿沃日河下行约20公里，就到了达维小镇，这里山势陡峭，地势狭窄。1935年6月，中央红军在泸定强渡大渡河后，翻越长征途中的第一座雪山夹金山，下山即是这座小镇达维，一、四方面军在这里胜利会师。实际上，红军主力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渡河边，并得到了一个难得的休整喘息机会。由此可以看出，大渡河上游的大小金川流域，是一个相对独立完整的地理区域和战略纵深地带。
如今的四姑娘山抚去了历史烟尘，被人称为“东方的阿尔卑斯”，成为了世外桃源、观光胜地、户外天堂。来这里登山、探险、穿越、徒步、自驾，悠闲而自在。
神山墨尔多
我们爬上丹巴县的中路藏寨，这里前临小金河，背后是大渡河。刚刚停下脚步，同行的朋友就指着对面一座山峰说，“看，那就是墨尔多神山”。
△从中路藏寨看墨尔多神山（摄影 尼玛嘉措）
墨尔多山的主峰只有5105米，在雪域高原还真算不上高。它的形象也跟我们平常认知的雪山不同，不是挺拔俊俏，而是像神话中所描述的“秃顶且闪闪发光”。传说在藏区各大神山一次排列座次的集会上，墨尔多山神在讲经说法和比试武功的两场竞赛中都获得了头名，因此与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齐名，也位于各大神山之列。苯教和佛教的信徒都认为在此地修行极易修成正果。
一座山一旦被赋予了神性，就形成了信仰。在西藏和四省藏区，几乎每一座雪山都是神山，只是大小不同、地位不同、信众不同而已。
墨尔多神山的地位是否有这么高，各地的说法不尽相同，但它在当地嘉绒藏族群众心目中的地位确是至高无上的。嘉绒，是一个以丹巴、金川、小金、马尔康等地为核心的地区，也是一个族群的称呼，一般认为是吐蕃东扩后的移民与当地土著人相融合而形成的。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讲嘉绒语、崇拜墨尔多山神，有着鲜明的文化、习俗、服饰、民居等地域特色。这个地区是农耕文化比较发达的地区，也是各民族交往频繁、交流通畅、交融无碍的地区。
同行的朋友曾经用2天时间去朝山。据说在墨尔多山巅之上可以看到，围绕在它周围的8条银色的河流，像8条洁白的哈达。人类，总是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
金字塔雅拉雪山
在大渡河西岸，与墨尔多山遥遥相望的是雅拉雪山。
雅拉雪山是大雪山脉上一座特立独行的山，海拔5820米，从周边群山中脱颖而出，形似钻石，形似皇冠，形似金字塔，最形象的还是民间的叫法“大炮山”，虽由藏语“达颇”即下马过山音译而来，但久已通用，倒也逼真。当然雅拉雪山也是一座神山，甚至在藏文古籍中被称为“第二香巴拉”。
△雅拉雪山的黄昏（摄影 杨传定）
正如嘉绒藏族崇拜当地的墨尔多神山，木雅藏族则崇拜本地的雅拉雪山。木雅，主要指折多山以西，雅砻江以东，道孚县以南，九龙县以北的地区，同样也是一个族群的称呼，一般认为是西夏灭亡后部分党项人南迁，与当地土著人相融合而成的。木雅人讲木雅语、崇拜雅拉雪山，也有着独特的服饰、习俗、建筑等地域特点。这又佐证了在大渡河流域，在康巴高原的东部地区，存在着一条各民族交流交融的走廊。
在雅拉雪山下，有康区两座著名的寺庙。一座是位于道孚县协徳乡的惠远寺，始建于1728年。当时西藏局势十分混乱，雍正帝为了保护第七世达赖格桑嘉措的安全，把他从拉萨接到了泰宁古城，在附近修建了寺庙供其居住，钦定寺名并亲书匾额“惠远寺”，达赖在这里一住就是7年。雍正还派同父异母的御弟果亲王允礼、国师章嘉呼图克图到泰宁看望达赖。允礼在《日记》中详细记述了自泰宁返程途经雅拉雪山的情形，“望雪山高耸，灿然如银，期间复含碧色，光芒射目者，万年冰也，遂帐宿于山下”。在今天康定城中心水井子附近的一座牌楼上，书写着果亲王所题“天眷西顾”牌匾。
另一座寺庙是位于康定市塔公镇的塔公寺。据说公元七世纪文成公主进藏时途经塔公草原，她感到这里清秀空灵殊胜，于是按照她要带往拉萨的释加牟尼12岁等身佛像样子，重塑一尊佛像留在了塔公，后来这里建起了萨迦派寺庙供奉。因为塔公与拉萨的这一殊胜因缘，这里被称为康区的“小大昭寺”，如果一个人不能远涉千里到拉萨朝拜，朝拜塔公的释迦牟尼像也会有同样的功德。前不久我在去理塘的路上，碰到3位磕长头去拉萨的信教群众，我给他们送上水果和矿泉水，了解到他们在一个月前正是从塔公开启了朝圣之旅，平均每天行走6公里。信仰会产生坚忍力量，如果你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或许就会发下誓愿：我要去拉萨，用一年，或者一生。
△我要去拉萨。用一年，或者一生！（摄影 嘎玛）
雅拉雪山、苍茫大地、千年古寺相互辉映，使得塔公草原成为川西最美的草原之一。两座寺庙，一座见证了宗教与政治权力的关系，一座则成为宗教和谐与民族团结的象征。
蜀山之王贡嘎山
在飞往成都的飞机上，只要有足够的能见度，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一座壮观的雪山傲然挺立天外，这就是木雅贡嘎，海拔7556米，排世界高峰第41位、中国高峰第16位。但是珠穆朗玛峰等排列前15位的高峰都是在中国西藏、新疆与周边国家的跨境山峰，贡嘎山是当之无愧中国境内第一高峰，仅称为“蜀山之王”似乎有点委屈了。
△贡嘎山云海（摄影 杨传定）
贡嘎雪山与西藏林芝的南迦巴瓦、云南迪庆的梅里雪山，被誉为中国最美的三座雪山，即是著名的瑞士少女峰也难以与之媲美。美国探险家洛克在他的考察报告中，频频使用“美丽”一词描述他所见到的木雅贡嘎。“忽有如白云涌起者，高出霄汉，即所谓木雅贡嘎也。余此时不胜狂喜。”“最美丽之雪山。此间风景极佳，难以言语形容，若非余来此地，白种人其遂无能望见如此之奇峰异景者乎”（任乃强先生节译洛克原著）。
就在今年的2月份，海螺沟被授予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这是四川省第12个、甘孜州第1个5A级景区。从贡嘎山主峰沿海螺沟而下到大渡河岸边，水平距离不足30公里，海拔高差就达到了6500米，这在世界高峰中是绝无仅有的。这也造成了海螺沟动植物资源的无限多样性、自然资源的巨大差异性和旅游景观的极大丰富性。在海螺沟，置身大自然的怀抱中，泡在舒适安逸的温泉里，目光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遥望远处洁白的冰山和浮云，诚如庄子所言，“逍遥于天地之间”。
在贡嘎山的正东方、大渡河的东岸，有一座海拔并不高的山叫牛背山，虽然只有3660米，却是中国最牛的一座“能看山的山”。约10年前，一些摄影爱好者发现这里是一个绝佳的摄影胜地，贡嘎山、峨眉山、瓦屋山、夹金山、四姑娘山、二郎山等等，几乎川西最有名的高山峻岭都聚拢在它的周围，这里是一个360度全方位的“中国最大观景平台”。可惜的是，因为景区进行封闭性建设和道路施工，还没有机会亲身感受那种震撼的效果。
△能看山的牛背山（摄影 杨传定）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畅游在大渡河的山水之间，亲近自然，感知文化，品读历史，无疑是一份珍贵的生命阅历。（中国西藏网 文/尼玛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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