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沙拉：它滋养了错嘎圣湖
2015年6月，我专程探访了藏南秘境朗县金东乡，查证了一座雪山（博沙拉）与四条河流（嘎木普、达日那、仁布卡曲和卡马普曲）的名称、填补了地图的空白（载于《中国国家地理》2015年11期，名为《金东曲：它的源头是雪峰博沙拉》）。2016年6月，我再访金东乡，深入博沙拉山区进行抵近拍摄，希望向世人揭开这座紧贴非法的麦克马洪线的藏南雪山的神秘面纱。
金东乡位于西藏林芝市朗县境内，进乡实际上是“进沟”，是沿着一条河沟前行。去年经过的旧桥，今年已经被新桥代替，但进沟的道路仍十分艰险，经常会遇到塌方。吉普车在一路颠簸中南行，经过金东乡政府的所在地，来到我们去年来过的嘎木村。这个自然村是金东乡最南边的居民点了，再往南就不再有人家。在村子里，我见到了去年查证四条河流名称时结识的藏族同胞吴金（音），时隔一年，见到这位老朋友格外亲切。
博沙拉山位于金东乡最南，也是郎县县界的最南端。为了尽可能地接近它，我们邀请了两位藏族向导：桑旦和达瓦。桑旦是当地的能人，也是一位“百事通”，对附近的山山水水了然于胸，达瓦则是他的同事。进沟的第一天晚上，我就住在达瓦在嘎木村西边的西日卡村的家里。达瓦的妻子曲珍是珞巴族，是一位村医，不时有村民到家里找她看病。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嘎木村启程南行。道路狭窄崎岖，性能卓越的吉姆尼越野车也无法胜任了，全靠桑旦和达瓦的摩托车。最后，连摩托车也无法前进了，我们就弃车步行。正值夏季，一路上不时要趟水过河，走着走着，两位向导探路回来说，前面没有路了，全是水。在满是水的小路的尽头，就是卡马普曲和仁布卡曲的交汇处。
去年的考察中，我们得知嘎木普、达日那、仁布卡曲和卡马普曲在燃木章交汇形成了金东乡的“乡河”——金东曲。这次，我们在燃木章拍到了四条河形成的两条汇流交汇形成金东曲的景象。
■抵近拍摄到了紧贴非法“麦克马洪线”的博沙拉山
不过，这次考察的更大收获是，我们终于从北侧抵近拍摄到了神秘的博沙拉山。这紧贴非法的“麦克马洪线”的藏南高山，终于在我们眼前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在卡马普曲和仁布卡曲的交汇处，虽然河水阻住了道路，但是仍能看到不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山。向导桑旦指着前面的山峰说：“那就是博沙拉。”
我和摄影师不约而同地凝望着桑旦所指的方向，这就是一年多来我们梦萦魂绕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已经站上了地图上郎县县界的“突出部”，县界为了将博沙拉山包裹在内而特意绕行，多出了一角。再往南不远，就是那条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了。
对于金东乡的村民来说，博沙拉不只是一座雪山主峰的名字，而是附近群山的统称。但是，正值夏季，丰富的冰川融水挡在我们面前，使我们无法再向前一探博沙拉主峰。利用航拍器，摄影师将这人迹罕至的博沙拉山收入了镜头。
我们在考察中进一步发现，博沙拉山与西藏三大神山之一的扎日神山有着密切的关系。它们不但在地理位置上只有咫尺之遥（博沙拉主峰与扎日神山的主峰达瓜西热直线距离仅23公里），而且还有一个奇妙的共通之处——错嘎湖。
扎日神山是与冈仁波齐和梅里雪山齐名的三大神山之一，由于非法的“麦克马洪线”的存在，信众朝拜扎日神山的宗教活动无法按照传统路线完整进行。目前，朝圣扎日神山的方式是到神山的几处圣迹进行朝拜，其中最重要的两处就是错嘎湖和机甲寺。
那么，错嘎湖和博沙拉山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在考察中，一位当地的藏族朋友向我们提起，博沙拉山南坡的山脚下有一个湖，湖水来自山上的冰川，当地很多人都会去这个湖朝拜。而我们通过进一步查证发现，这个“很多人都会去朝拜”的湖，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扎日神山圣迹错嘎湖！
在遥感图上可以看到，博沙拉的冰川融水确实流入了错嘎湖。通过量测遥感图可知，博沙拉山的高程约为5746米，错嘎湖的高程约为4052米，落差为1694米，而博沙拉山顶到错嘎湖的距离只有约2.9公里，两者之接近可想而知。
在我们抵近拍摄博沙拉的现场，桑旦也告诉我们，博沙拉雪山主峰的另一边就是错嘎湖。在山北侧的金东乡，人们把这座山叫做博沙拉，在山南侧的扎日乡，它则有另一个名字。
于是，我们终于弄清了博沙拉的完整面貌：向北，博沙拉的冰川发育出嘎木普、达日那、仁布卡曲和卡马普曲四条河流，在燃木章交汇形成金东曲；向南，博沙拉的冰川在落差约1700米的山下，形成了扎日神山的圣迹错嘎湖。
错嘎湖是扎日神山的，也是博沙拉的；而扎日神山传说中的转山集合点，正是博沙拉冰川发育出的四条河流的交汇点燃木章——博沙拉与扎日神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去年的考察中，我曾提出“博沙拉和扎日神山堪称姊妹峰”的猜测，这次，猜测得到了证实。
■扎日神山的转山应逐步趋于正常化
于是我想到，应该向外界开放博沙拉，使朝圣错嘎湖和扎日神山增加一条可能的途径。
资料显示，扎日神山的转山有内转、中转、外转之分。早期的扎日神山转山路线“外转”是转21座山峰，“中转”是转18座山峰，但是由于受到非法 “麦克马洪线”的干扰以及一些历史原因，“外转”和“中转”都不再进行，而主要是以圣迹为中心转几条不同的线路，错嘎湖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圣迹。
转错嘎湖，目前一般是从扎日乡出发，翻过三座垭口，最终到达错嘎湖。而博沙拉的出现，使得从金东乡进入错嘎湖成为可能。历史上就曾有信众取道金东乡朝圣扎日神山的记载。
那么，博沙拉和错嘎湖是否受到非法“麦克马洪线”的侵扰呢？最近，一份早期地图被发掘出来，其罕见之处在于，这是一份我国正式出版的标有非法“麦克马洪线”的地图。这份珍贵的历史文献为双面印刷，1959年9月出版，正面是原地图出版社（现中国地图出版社）编制的“中印边界问题示意图”，图上清晰标注了非法的“麦克马洪线”，背面则是新华社对于中印边界问题中非法“麦克马洪线”的驳斥。根据图中标注的“麦线”，将其与西藏地图进行叠合，可以看出，博沙拉不受其侵扰，扎日神山的圣迹错嘎湖也不受其影响。
宗教活动的正常化对西藏的经济社会和谐发展和持续稳定具有重要意义，更何况是西藏神山之一的扎日神山的转山活动。考察结束时，我望着高耸入云的博沙拉，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应该从错嘎湖开始，逐步使扎日神山的转山趋于正常化, 有益于边防建设。（中国西藏网 文、图／郝晓光 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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